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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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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言只好坐回去,她靠著椅背,目光穿過擋風玻璃望著外面的花臺,“談什麽?”

“我小姨是我小姨,我是我,她看人有她的看法,我看人有我自己的角度,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小姨的看法混合在一起。”

“我不會遷怒你,我知道跟你沒關系,謝謝你今天幫我說話,我很感激,但她的話雖然難聽,卻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和你們本來就不屬於同一個階層的人,不可能因為我媽媽跟季叔叔在一起了,我跟你們就是同一階層了,所以,我跟你們還是保持該有的距離比較好。”

前段時間,她興許是被鬼迷了心竅了,竟然會不知不覺自己跟季止行走那麽近,還搬到雲間河灣來住,她當時為什麽沒拒絕?

她跟季止行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飯,真的過於親近了,若是被季止行的女朋友看見,還不得扇她兩巴掌?

幸好那時候季止行還沒有女朋友,否則綠茶婊的帽子她是戴定了,

“你不想見我,也用不著拿階層不同來當借口,”季止行的自嘲無聲無息,“我自認沒有做什麽讓你難堪的事情,你為什麽躲我?”

她在劇組,並沒有忙得腳不沾地,但他每天十幾二十幾條微信消息發過去,她只在睡前回覆一兩句他的問題,然後就說要睡了。

更別提主動給他發微信打電話,一次都沒有。

誰都不傻,他能感覺到她的疏離。

“我以為你明白的,”白知言笑了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跟你,畢竟不是親兄妹,走得太近了,對你對我都不好,前段時間是我逾矩了,以後我不會了。”

“你什麽意思?”

白知言覺得,她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也不知道季止行是假裝聽不懂還是因為別的,她偏臉對上他的視線,索性坦白一點。

她道:“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以後我若是還跟你一起上下班,還時不時地跟你一起吃飯,你女朋友知道了,你能想象她會怎麽罵我嗎?她會罵我不知廉恥,明知道你有女朋友還頂著妹妹的名頭接近你,明面上是接近,其實就是勾引,何止是不知廉恥,簡直又賤又不要臉,妥妥的一個綠茶……”

“誰跟你說我有女朋友?”季止行打斷她。

白知言:“?”

“容離啊,”她毫不猶豫地把容離賣了,“怎麽,難道不是?”

季止行摸出手機給容離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冰冷的手機裏響起容離含笑的聲音,“行哥,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又有戀愛問題想要問我?”

“你跟白知言說我有女朋友了?”季止行開了擴音,開門見山地問。

“我沒有啊,我什麽時候說過?”容離吃驚,“不對,好像是提過一嘴,我想想,想起來了,我好像是說過,但我說的是你戀愛了,沒說你有女朋友。”

季止行:“這兩句話,有區別?”

容離肯定道:“有,前者可以沒有女朋友,後者必須有女朋友。”

季止行:“……”

“你有沒有什麽要問的?”他問白知言。

白知言搖頭。

“什麽有沒有要問的?”容離一頭霧水。

季止行沒理會他這句話,直接掛了電話,他望向白知言,道:“現在清楚了嗎?我沒有女朋友,容離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為什麽不問問我?”

有必要問嗎?

白知言不懂,現在沒有女朋友,以後總會有的。

她並沒有因為季止行沒有女朋友而松一口氣,她忽略心底深處冒出來的小小的竊喜,面不改色道:“我不喜歡問別人這種敏感的問題,況且,你交不交女朋友都是你的自由,跟我也沒有什麽的關系,我並不想問。”

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季止行突然沈默了下來。

車內的氣氛安靜得詭異,白知言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放在身側的手指骨都泛了白,許久之後,她有點啞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

“哥,你年紀也到了,其實可以找女朋友了。”她說。

這一句話,像一根刺,刺進季止行的心臟,紮得人生疼,他把車窗放下來,左手搭在車門上,下顎線條微微繃起,雙唇輕抿。

片刻後,他道:“你和我有什麽不同?不都是人?階層是什麽?那只是你在意的,我從不在意。”

“你在不在意,它都存在,無法跨越。”

季止行:“所以,你努力讀書,是為了什麽?不是為了跨越階層?”

“我哪有那麽大的志向,我努力讀書,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只是為了能掙更多的錢,這個社會是現實的,成年人的世界是殘酷的,我更漂亮一點,能力更強一點,就能得到更多的喜歡,就更有利於我掙更多的錢,而不是為了跨階層,不是為了嫁給富豪嫁給貴族。”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和你們不同,我的想法永遠都很俗,你問你和我有什麽不同,這就是我們的不同。”

“你前途璀璨,將來也會有很多錢,這只是時間問題……”

“我生父是罪犯。”白知言打斷他。

車內只有他們的說話聲,然而,兩人的聲音忽然同時收住,車內瞬間安靜下來,陷入一片死寂,季止行搭在車門上的手指瞬間握緊,凝眉睨著白知言。

“我生父,還在監獄裏,所以,你別說你和我沒什麽不同,”白知言閉了閉眼睛,“我和你,永遠,都不可能一樣。”

你純白無瑕,生而高貴,我活於爛泥,滿心算計。

我和你之間,隔著萬水千山,無法跨越。

我配不上你。

“我想下車了。”她說。

季止行沒有動,他望著白知言,漆黑的眼,眸光深如古井,他忽然想起之前白知言曾說她配不上張澤宇的話,當時他只以為,她是因為身家單薄而自卑,卻沒想到,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那麽在意所謂的階層,原因也在此。

有一個正在坐牢的父親,她竟然有一個正在坐牢的父親。

季止行道:“那又如何,你是跟著母親的,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總不能把你父親所犯的錯強行扣到你的身上來,錯不是你犯的。”

“我以前是跟著父親的,我父親被抓後,我媽才把我接走的,那時,我已經十幾歲了,我知道錯不是我犯的,我並不自責,但他到底是我生父,我身上流著他的血,他犯了錯坐了牢不可能跟我沒關系,”白知言自嘲地笑了下,“你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坐牢的嗎?”

季止行望著她,沒有應聲。

那件事,白知言始終無法啟齒,她頹喪地靠在椅背上,轉過頭去,望著前方的花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季止行沒有多問,有些事情,他忽然就明白了。

這就是她始終跟白蔓音親近不起來的原因,可是那十幾年,她在與他生父相處的那十幾年裏,她是怎麽過來的?

她經歷過什麽,以至於讓她現在提起來的時候,臉上竟是一片漠然。

他有點不敢去想。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開口時,嗓音有點低,他道:“不管你生父到底犯的是什麽罪,吸毒、賭博還是搶錢,就算是最令人不齒的罪行,我都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是別人的事情,你別拿評判別人的標準來評判我,我們好好相處,不行嗎?”

白知言遮掩著內心的悸動,半晌後,她點了點頭。

“好。”她說。

“那我可以下車了吧?”白知言轉頭問他。

季止行開了車門,問她:“什麽時候回劇組?”

“我是請假出來的,現在就要回去,悅悅還在三十七號等我,你回公司去忙吧,不用管我,小陳叔會送我回去。”白知言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車。

季止行點了點頭。

白知言下車後徑直往三十七號走,她心頭五味雜陳,走得飛快,一直都沒有回頭,到了三十七號,她開門進去,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好半晌她才忽然想起,姜悅悅還在盛世。

白知言原本打算在家裏吃了飯再回劇組,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的心很亂,待姜悅悅回來後,她不再停留,讓小陳叔載她們回劇組。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在酒店吃晚飯的時候她忽然對姜悅悅道:“我想搬家。”

姜悅悅:“啊?搬哪裏?”

“你幫我找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可以不必距離盛世太近,要安保設施完善一點的電梯公寓,”白知言道,“越快越好。”

姜悅悅很迷惑:“你們公司不讓你住在雲間河灣了嗎?”

“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不想再住在雲間河灣了,”白知言低下頭繼續吃飯,“等找到了,我們就盡快搬過去。”

明顯是不想解釋到底為什麽了,姜悅悅也不多問,應了下來。

後面的拍攝一如既往地順利,《魔域闖關》第五期播出的畫面裏,再次證明了白知言是個玩兒游戲的高手,也是個名副其實的學霸。

網友們從來不是單一和純粹的,隨著白知言的熱度越來越大,有人誇白知言,自然就有人黑白知言,於是網上出了不少《魔域》節目組暗中告訴白知言答案讓白知言輕松解題以達到捧白知言的言論。

但這種言論很快遭到了B大學生們的嘲諷。

那位“洗洗睡吧”大約是白知言的粉絲,他把各大論壇上嘲諷白知言假裝解題的言論截圖發到了B大的校園貼吧,並憤慨寫道:【這些傻逼們質疑我們B大學生的能力,就這些通關題還需要提前預支答案?笑話我們呢?這能忍?】

這位“洗洗睡吧”在校園貼吧的粉絲還挺多,粉絲們紛紛表示不能忍。

很多路人也表示可以質疑白知言的演技,但不允許質疑白知言的解題能力,白知言是他們B大的學生,質疑白知言的解題能力就是在質疑他們B大學生的解題能力,這能忍?

當然不能!

於是B大的很多學生跑到各論壇開啟嘲諷模式。

【《魔域闖關》我看過,就那些小伎倆還需要提前告知答案?莫不是逗我?當我們B大的學生都不帶腦子的嗎?】

【嘲我們B大的解題能力?怎麽想的?不知道考B大對成績的要求有多高嗎?那張高數試卷還是大一的內容好嗎?】

【真是搞笑,我雖然不喜歡白知言,但人家在學校的確挺出名的,是他們外語系同屆中最厲害的,每年都拿全額獎學金,怎麽你們以為B大的獎學金還挺好拿?】

【就那些傻逼題,也好意思說是闖關,讓我們B大的去玩兒,感覺有被侮辱到,下一季如果還是這些玩意兒麻煩別請白知言了,這些闖關題配不上我們的系花。】

【……】

B大的學生下場嘲諷別人,嘴巴簡直一個比一個毒,雖然有力地打擊了那些黑白知言的,但是也給白知言招了不少黑,許多網友氣不過,還在論壇上和他們吵起來了。

【氣不過:你們B大的了不起啊?有三頭六臂還是怎麽的?】

【B大的:不好意思,沒有三頭六臂,但明顯跟你不是一樣的手一樣的腳和一樣的腦袋,你小學畢業了嗎?高考考了多少分?說話過腦子嗎?】

【氣不過:B大的說話就這素質?】

【B大的:我罵你了嗎?我說什麽了?是誰先質疑我們的?你們看個綜藝還攻擊起我們B大學生的水平來了,我話就放這兒了,誰質疑誰傻逼!】

【氣不過:你們B大的能升天?】

【B大的:我們不升天,但我們就是比一般人聰明!不服嗎?不服憋著!】

【……】

網上動靜鬧得不小,白知言只知道有不少B大的出面幫她說話,其餘的便一概不知,姜悅悅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在望江苑找到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小區環境很好,安保很齊全,聽說裏面還住著同行,但不知道是誰。

白知言沒去看房子,等姜悅悅簽了合同拿到鑰匙後,她跟劇組請了半天假,把自己的東西從雲間河灣搬到了望江苑。

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又看到了那雙男士拖鞋。

白知言猶豫了下,還是把它放進了門口的鞋櫃裏。

然後她坐到沙發上給季止行發微信:【我從三十七號搬走了,鑰匙我就放在花盆下面,你晚上回雲間河灣的時候去拿一下。】

當時季止行正在開會,手邊的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這行字,他猛地拿過手機看起來,仿佛在確認是不是自己瞧錯了。

正在講項目實施過程的經理看到季止行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面露忐忑。

其餘人也紛紛看向季止行。

季止行突然站了起來,他面若寒冰,朝外面走去,留下辦公室的一堆高管們面面相覷。

秦風也是一頭霧水,他跟在季止行身邊這麽久,還從來沒見過季止行中途離開會議室,他朝眾人道:“季總遇到點急事,會議先暫定。”

季止行一個電話給白知言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對方才接起來,聽筒裏傳來白知言輕軟的聲音:“哥?”

質問的話忽然間就卡在了嗓子眼兒裏,他不由地苦笑。

那個姑娘,好像總是有那樣的能力,即使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就算沒有見到她的人,只是聽一聽她的聲音,也能讓他發不出脾氣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的時候,挑著眼睫望他,眼神分明澄澈幹凈,他卻總覺得那桃花眼含著若有似無的勾引。

他稍不經意,就會被她吸引,沈溺在她的眸光裏。

季止行按了下眉心,問她:“為什麽要從三十七號搬出去?”

白知言坐在望江苑客廳的沙發上,望著面積不大的客廳,慢聲慢氣道:“你不覺得三十七號太大了嗎,我一個人住在裏面,房子又大又空曠,有時候走路還能聽見回聲,我一個住在裏面,很多時候其實都挺害怕的。”

季止行沈默下來。

白知言繼續道:“我現在住在望江苑,兩室一廳,八十多平,和三十七號相比,它只能算得上大象背上的麻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它小而溫馨,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我不會覺得自己被空曠和孤寂淹沒了,我覺得很好。”

她輕輕籲了口氣,道:“你住慣了大別墅,所以可能不覺得二十五號空蕩,但我不習慣,這可能也是我和你的區別所在吧,而且以後我拍戲,很多時間都是呆在劇組的,住三十七號那麽大的別墅,實在是浪費了。”

“望江苑距離盛世也不是很遠,你若是有空,我若是在家,你也可以過來吃飯的,”白知言笑了笑,“這裏隨時歡迎你。”

季止行:“只是因為覺得三十七號太大了?”

白知言:“嗯。”

不管季止行信與不信,這都是她唯一能拿來用的勉強還算能過得去的理由,他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是她該再去多想的問題。

“我還要收拾東西,先掛了。”她不等季止行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姜悅悅從洗手間走出來:“你坐那兒幹嘛?發呆啊?”

“沒有,”白知言起身去收拾東西,“我在想怎麽倒騰我這個小家比較合適,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大房子,大房子住起來沒有歸屬感。”

她住在裏面,總忍不住會想,那是季止行給的東西,不是她自己的,就像在嘉林公館一樣,讓她沒有絲毫的歸屬感,一直都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客人。

她在三十七號,也是客人。

那廂,被掛了電話的季止行忽然有種無力感,他以為他已經離她很近,他住在二十五號,她住在三十七號,他們之間只隔著幾棟別墅的距離,他每天走幾步就能走到她的身邊。

他以為,上次在車上他已經說服了她,不管別人怎麽想,不管她怎麽想,只要他無所謂,他們之間就不存在階層的距離,他們今後還是可以好好相處。

她當時還說“好。”

沒想到她嘴上應得好,卻轉身就搬出了三十七號,一下子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遠,還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嫌大?嫌空曠?嫌孤寂?

季止行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她分明就是在躲他。

是那日李鈺的話讓她覺得她和他們原本就是不同的,所以也不該有過多的接觸,她自尊心極強,三十七號是他給的,所以她就不要了。

就像當年在食堂她非要還他那頓飯錢一樣,她從來不喜歡要別人的東西,原本她已經接受三十七號了,可李鈺又提醒了她,讓她反應了過來。

他該怎麽做,才能消除她的這種顧慮,讓她不要再躲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事沒有,但是算加更了吧。文案中的內容,快了吧。感謝一直追文的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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